撰文/楊健

西班牙，法國，英格蘭，等等，好像有什麼奇怪的球隊混進來瞭，荷蘭？

不怪球迷大驚小怪，隻怪荷蘭隊著實是歐洲杯四強中的小透明。FIFA排名上，橙衣軍團名列第7，不及法英兩強，隻比西班牙略高；而在身價上，合計“隻有”8.15億歐元的他們，幾乎隻是半決賽對手英格蘭（15.2億歐元）的一半。更何況，他們還是四強中唯一在本屆歐洲杯輸過球的存在。

但就是這樣一支臨戰折損多位主將、踢法在433和352之間往復搖擺，經歷過無數專傢和“磚傢”拷打的橙軍，在被全世界看低的情況下，繼2004年歐洲杯之後上下求索20年，終於回到瞭他們熟悉的位次。聽勸的主帥科曼和搏命的橙軍眾將，拒絕茍且的比賽態度，甚至比四強身份更值得點贊。

【有錯就改，“聽勸”換來逆轉】

寧肯堅持433出局，絕不用352甚至532茍活晉級。每逢大賽，人人都能對國傢隊排兵佈陣指指點點。2年前，范加爾用532險些把當屆冠軍阿根廷拉下馬，但老帥收獲的不是點贊而是差評：“放棄433，欺師滅祖！”

當然，30餘年教練生涯見慣風雨的“范大廚”，從來不把這些風言風語當回事。但科曼卻顯然沒有前輩的從容，畢竟，站在他對立面的，是昔日的隊友古利特、范巴斯滕們。至於一向以批評性思維著稱的球迷？荷蘭足球界有句名言：“在荷蘭，我們有1788萬足球專傢。”

沒錯，荷蘭全國人口，也就1788萬。

小組賽僅以4分撞線後，教練生涯始終以不撞南墻不回頭著稱的科曼，罕見地順應瞭民意。球隊放棄瞭更加對稱的3中衛踢法，回歸瞭球員們更熟悉的433,；小組收官戰被打成篩子的費爾曼被撤下，後撤的賴因德斯和斯豪滕組成瞭更強硬的雙後腰，而速度飛快的貝爾溫進入首發，則讓荷蘭隊一度左傾的進攻，總算回歸瞭均衡。

面對羅馬尼亞，這套更具侵略性和攻擊性的新首發，讓小組賽接連打出高水平防守反擊的“黃玫瑰”毫無還手之力。

再戰土耳其，破碎而凌亂的上半時，搶開局未果的荷蘭隊，空有6成控球率卻打不出比分優勢，德佩和哈克波的單兵突破幾乎每次都是一打二，哈維·西蒙斯的射門幾近於解圍，但最離譜的當屬鄧弗裡斯，他托大的護球出底線，完全忘記瞭此前是隊友先觸球，這次“放著我來”，恰好引發瞭角球失球。

在對手基本猜透常規套路的劣勢下，科曼更早地喚醒瞭換人牌，韋霍斯特替下貝爾溫，鄧弗裡斯前提成半個邊鋒，橙衣軍團在進攻時，是格外激進的334。面對土耳其的541鐵桶陣，一力降十會雖然手段粗暴，但淘汰賽隻看療效。

“窩窩哥”上場後，荷蘭隊有名無實的地面推進，逐漸向高空切換，防控警報長鳴的土耳其，愈發神經緊張，終於在壓力下連續犯錯。

德弗萊的頭球破門，便是高度緊張的土耳其防線顧此失彼的結果，隻顧著韋霍斯特的他們，在德佩突然使用戰術角球後站位出現瞭松動，讓荷蘭人在無人幹擾的情況下輕松扳平。

而哈克波制造的對方烏龍，則是荷蘭隊傳統套路的展現，上屆歐洲杯成名以來，鄧弗裡斯的右路突進後傳中，便是橙衣軍團多年來的撒手鐧，這次雖然沒有完成前埃因霍溫隊友直接聯線，但丟球無疑讓持續掙紮的土耳其，就此心態爆炸。

但比起逆轉，科曼最大的勇氣，是在比賽最後時刻沒有增加後衛和中場保持勝果，而是對位換下瞭德佩和哈克波兩位功臣，取而代之的，則是他此前一直不欣賞的弗林蓬與齊爾克澤，後者還是壓哨遞補入圍，國傢隊首秀就是最吃緊的決勝時刻，這樣的歷練，殘忍，但必要。

不敢冒險的人，喝不到香檳，而科曼的冒險，則換來瞭范德芬和費佈呂亨的極限救險，兩人都是本賽季才在英超嶄露頭角，後者甚至連佈萊頓的一門都不牢靠，但用人不疑的科曼，給瞭他們足夠的表現機會，也換來瞭輪盤賭的全贏。

1/4決賽唯一的一場常規時間決勝，以及唯一一場逆轉，屬於敢冒險，敢投入的荷蘭隊。比起以平局為己任的英法，荷蘭隊著實是一股清流。

【晉級天賜？自己拼出來的！】

如果英法是明明能考90分，但及格就滿足的學霸，那麼小組賽階段的荷蘭隊，顯然是連猜帶蒙、最後考瞭59.5分的學渣。而隻差2張黃牌，荷蘭隊就要去和全年級唯一的滿分學生西班牙，提前剛正面。

身價不是歐洲杯唯一的參考標準，但身價的差距永遠真實而殘酷。比起從小組賽到淘汰賽一路收著踢的半決賽對手英格蘭，荷蘭隊給人的第一觀感，是足夠努力，但實力，也就那樣。

畢竟，此前大賽從未輸過的奧地利，都騎在橙衣軍團頭上成瞭小組第一，而出線形勢甚至要看別人臉色的荷蘭，風評甚至不及已經早早被淘汰的意大利和比利時，藍衫軍和歐洲紅魔再拉胯，好歹也搶到瞭小組第二。

去年歐國聯決賽，坐鎮主場之利的荷蘭先輸意大利後輸克羅地亞，在四強中慘淡墊底；而從歐預賽到熱身賽，面對法國、德國全敗的橙衣軍團，早就陷入瞭逢強隊必被修理的怪圈。

但老天似乎也可憐這支屢屢碰壁的荷蘭隊，公認整體實力最差的3/4半區，以及最弱的小組第一羅馬尼亞，這分明是給當屆冠軍預備的通關路線。

更何況，1/4決賽的對手土耳其，不但替荷蘭隊掃除瞭有心理陰影的奧地利，還搭上一個自找禁賽的德米拉爾。

而今，老天爺的眷顧還在繼續。二進宮的科曼，雖然遇強則弱，但他首次執掌荷蘭隊，最大的成就，就是奪得首屆歐國聯亞軍。

橙軍是踩著誰晉級歐國聯決賽的？恰恰是英格蘭，那場雙方揮霍機會無數的對決中，更努力的橙衣軍團雖然率先失球，但送點的德利赫特挺身而出頭球扳平，加時賽中終於被壓垮的三獅軍先是沃克自擺烏龍，隨後又被如今身陷囹圄的“毒梟”普羅梅斯補刀成功。

命運就是那麼巧，5年來，科曼經歷瞭從荷蘭隊到巴薩，再從巴薩重掌荷蘭的輪回，而他當年的手下敗將索斯蓋特，一直在那裡，不動不搖，不悲不喜。

比起一直在走上坡路的三獅軍團，荷蘭隊最近10年顯然悲多於喜，2016歐洲杯和2018世界杯的連續缺席，一度讓橙衣軍團在歐洲強隊序列中被除名。

他們上次挺進歐洲杯四強，是遙遠的2004年，但艾德沃卡特的球隊，隻在整屆5場比賽中拿下瞭一場勝利，贏的還是小組中最弱的新軍拉脫維亞。

哪怕算上世界杯，荷蘭人上次躋身四強也是遙遠的2014年巴西世界杯，哪怕他們5比1血虐西班牙、3比0完勝巴西都是經典戰役，但他們還是在點球點上輸給瞭阿根廷。

悲情的低氣壓，讓大賽亞軍能開一桌麻將的荷蘭人無可奈何，但橙軍隊史唯一的冠軍，卻恰恰是在歐洲杯奪得。更加無巧不巧的，是荷蘭隊那屆也是在輸掉小組賽（首戰0比1不敵前蘇聯）之後，一路逆襲捧杯。

這次，不茍且、不認命的平民荷蘭隊，再度逆天改命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