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楊健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繼托尼·克羅斯的“最後一舞”止步於斯圖加特，身為其老友的C羅，也無奈地在四強門前停住瞭腳步。法國與葡萄牙這場極度乏味沉悶的白卷之戰中，仍然未能打破進球荒的五盾軍團隊長，固然在互射點球時站好瞭最後一班崗，卻無法和他的祖國再進一步。

11屆大賽連續進球紀錄終結，23次射門一無所獲，8次越位賽事最高，大賽淘汰賽進球率定格在21場3球……3年前，小組賽便砍下5球的C羅，仍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但如今，葡萄他7號的主旋律，卻是一首低回的《夕陽之歌》。

下山的路，遠比上山更難走，但不願提前退場的C羅，每一步，都是倔強的節奏。

【力戰而竭，無可奈何】

密集防守和消耗戰抬頭的本屆歐洲杯，每前進一步，都是巨大的付出乃至折磨。哪怕這是C羅和頭號迷弟姆巴佩的正面交鋒，也絕無例外。

身為本屆強隊中踢法最“勸退”觀眾的存在，5場比賽沒有運動戰進球、本屆頭號射手是“烏龍君”的法國隊，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常規時間贏下比賽，而他們對C羅的“無微不至”，自始至終都維持著高強度。

比賽前半小時，C羅隻有7次觸球，其中3次還發生在本方半場，是雙方首發中最低的。全場下來，C羅射門隻有2次，觸球也不過40次，丟球9次。比起上場對陣斯洛文尼亞時的欲速不達，本場C羅的待遇，始終是“坐牢”。

面對法國隊人山人海的防守密度，C羅本場僅有的機會發生在第93分鐘，福將小孔塞桑強突後倒三角送到門前，敏捷反跑到前點的C羅順勢推射，替補席上的葡萄牙將帥已經準備慶祝進球。

然而，這次射門卻高出瞭橫梁。難以置信的表情，寫在每個葡萄牙球員的臉上，而無奈的C羅，隻能被小孔塞桑雙手扶臉表示安慰。

比起身體不適提前被換下的姆巴佩，C羅顯然沒有輪休的機會。從預選賽開始，輕易不輪換，便是他和主帥馬丁內斯之間的默契。而備戰歐洲杯期間，沒有C羅的葡萄牙甚至不敵斯洛伐克，足見前者依舊不可或缺。

在第一個主罰點球之前，C羅已在本屆歐洲杯上陣485分鐘，僅次於打滿全部時長的1號門將迪奧戈·科斯塔。點球命中，也是腳風不順的C羅，能為球隊作出的最後貢獻。

但這並不足以讓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五盾軍團逃出生天。菲利克斯過於追求角度的推射擊中立柱，成為雙方所有主罰球員中唯一的射失者，3天前剛挺過點球難關的葡萄牙，無奈地倒在瞭12碼。

按照葡萄牙球迷多年來的預設劇本，曾和C羅一起奪得首屆歐國聯的菲利克斯，是前者最合適的接班人，而佈魯諾·費爾南德斯和貝爾納多·席爾瓦，會為C羅一次次送上美妙助攻，讓老隊長名下的諸多紀錄持續刷新。

但現實是，B費和B席，本場都被法國隊切斷孤立，與C羅完全沒有呼應；而早該結束“扶一把，送一程”的菲利克斯，則以最致命的方式，讓老大哥們無語話淒涼。

一群人的狂歡，背後是另一群人的落寞。

當穿著羽絨服的姆巴佩狂奔向場內歡慶勝利時，躺贏的“隱者神龜”，顯然忘記瞭安慰偶像。目睹菲利克斯失點後似有淚花湧動的的C羅，無奈地向球員通道走去。

在和格列茲曼與德尚短暫交流後，C羅隻能擁抱另一位止不住淚水的老友佩佩。從2008年並肩作戰至今，兩人見證瞭棗紅軍團的全部波峰與低谷，早該寵辱不驚，但在距離晉級最近的地方，還是情難自禁破瞭防。

和2年前的卡塔爾世界杯一樣，陣容齊整的葡萄牙，球星儲備和深度無不令見者艷羨，但兩度止步八強，卻讓本該享受新人紅利的C羅，接二連三地被紮心。

【最後一舞，永遠是下一場】

世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從2004初試啼聲，到2024諱莫如深的“最後一舞”，C羅全程參與瞭20年間葡萄牙的每一屆大賽，但連續11屆大賽進球紀錄，在這個凌晨被無情地終止瞭。

4次打入大賽四強，2次打入決賽，1次捧起冠軍。C羅的進球，既托底葡萄牙隊的下限，更讓這支多年來整體實力和發揮起伏不定的球隊，達到瞭前所未有的歷史高峰。

31歲，捧起人生第一座也是迄今唯一一座國傢隊洲際賽事獎杯；35歲，在死亡之組力戰法德雙雄提前鎖定金靴。身為貨真價實的歐洲杯之王，C羅的名字，就等同於紀錄和傳奇。然而，逆生長或許能再一再二，卻絕不會無限循環。

明年2月即將邁入不惑之年的C羅，在德國感受的更多是無奈甚至動搖。

本屆歐洲杯每90分鐘29.1次觸球，是C羅生涯單屆大賽新低；5場比賽下來，C羅合計完成23次射門，為所有參賽隊員中最多，甚至超過瞭墊底出局的蘇格蘭全隊。

然而，公認魚腩蘇格蘭，全隊還打入瞭2球，預期進球達到3.5的C羅，產出仍是0。他隻差1次射門，就追平20年前國傢隊前輩德科保持的零破門射門次數紀錄。但和C羅不同，那屆杯賽德科踢瞭6場，而如今的C羅，隻有5場。

如果將時間軸拉得更遠，自2022年世界杯H組首輪葡萄牙隊3比2擊敗加納隊一戰之後，C羅已經連續9戰沒在國際大賽上為葡萄牙隊進球。

而他的大賽淘汰賽產出，也停留在略顯尷尬的21場3球，遠低於預選賽的91場77球，以及小組賽的31場19球。

更無情的打擊，來自球迷。當C羅通過任何方式都無法與球門達成通路時，看臺上促狹的喊聲，在淘汰賽來到最高潮。每當葡萄牙獲得前場定位球，便有不少球迷起哄：“這球誰來踢啊？”

在持續的破門乏術後，C羅選擇瞭另一種方式幫助球隊，本屆他為隊友創造瞭6次得分機會，其中就包括那個單刀球時的無私橫推，但B費的歐洲杯進球賬戶打開瞭，C羅自己的，卻一直沒有解封。

就此告別歐洲杯，C羅面對的，是一長串意難平：他沒能超越莫德裡奇，成為歐洲杯最年長的進球者；沒能成為首位、也許進唯一一位6屆歐洲杯都有斬獲的球員，也沒能超越波博斯基的助攻紀錄，隻能遺憾地繼續共享歐洲杯歷史助攻王頭銜。

哪怕成為歐洲杯出場30次俱樂部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C羅仍然無法以哪怕卑微的姿態，換來一場勝利。毫無疑問，比起2年前對陣摩洛哥時的淚灑當場，C羅的堅持，換來的是更多的失落。但毫無疑問，這註定不是C羅身披棗紅戰袍的最後一戰。

“最後一舞”，永遠是下一場，不服輸的C羅，哪怕傷痕累累，也仍然挺起胸膛，站在挑戰命運的那條單行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