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梅森:牛魔王

  • 时间:2024年09月02日 11:36|
  • 来源:网络

安東尼-梅森出生在皇後區的斯普林菲爾德花園,是個紐約的老土著。如果你懂美國歷史,你就知道,那個地方盛產的都不是什麼好人。這點從他的形象上,就可以略知一二:

粗壯有力的上肢,鼓脹的肱二頭肌,配上那堅毅如鐵的面容讓人不寒而栗。搓動的雙手透露出一股狠辣,翻出的眼白表達瞭他的饑渴,該死的是他的腳居然還是惦著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從照片中跳出來打你一頓。

總而言之,如果說他的頭上印著的是紐約的風景畫,那麼他的外在形象則是畢加索的抽象面具。

而他的脾氣,要比他長相彪悍十倍。

梅森接觸籃球時間非常晚。他最初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紐約洋基的一名“卑鄙的黑人左手投手”。這個計劃最終毀於身高的增長:等到高三時,梅森的身材長到6尺5寸(196公分),他不得不改行換業。

俗話說隔行如隔山,這本應是件很困難的事。可梅森不但換瞭行,連位置也經常換來換去。實際上直到現在,我們仍然不能準確地斷定他在球場上的位置。他偶爾像控衛,也可以打小前鋒,或者大前鋒,乃至中鋒。這得益於他自身的努力與經歷。

在田納西州大期間,梅森以刻苦而聞名。在他體重邁向250磅(113公斤,比他高三時重瞭40公斤)大關時,你會發現梅森身上壓根沒有多少肥肉——“每次我看電視的時候,它一播廣告,我就做五十個俯臥撐。”梅森說。

奧尼爾在97年接受采訪時說,論肌肉馬龍第一梅森第二他第三

而他的技術多半也來源於此時。梅森經常會在半夜興趣大發,溜進體育館練球。一開始隻是運球和跳投,而後來則衍生出瞭其他變種:右手運球、右手投籃。他希望在進攻時能引起防守者的疑惑,讓對手搞不清自己的慣用手是哪隻。

但很顯然,球探並不欣賞這些:一個非名校畢業高齡身高2.03米(搞不好還註水瞭)花拳繡腿的內線能幹啥?所以讀完四年大學,梅森卻隻在三輪第53順位被開拓者選中。而波特蘭人甚至都懶得和他簽約,選秀後2天就裁掉瞭他,逼得他則不得不去土耳其和委內瑞拉混口飯吃。

梅森是個自強的人,他從不想談自己是如何被開拓者、籃網、掘金裁掉的。對於土耳其轉向委內瑞拉,他也隻把問題推到教練和食物的身上。不過他卻很樂於談論在那兩個國傢打球時的感受——因為球場上的內容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在FIBA的世界裡,內線普遍都會投籃,而且除非打出人命裁判才會吹犯規——這點幫助梅森鍛煉瞭投籃和身體對抗。所以當後來梅森在進攻端擁有如此詭異的手感時,請不要驚訝。

而在委內瑞拉,南美人的熱情把比賽變成瞭炸藥包,所以即使輕微的碰撞也能讓裁判風聲鶴唳,於是梅森學會瞭用紮實的腳步來防守,時時刻刻能讓自己保持在防守人的前方。

如果再加上瘋狂卡位的精神和上下其手的那股不要臉勁兒,那麼梅森甚至可以防守體型大他一號或兩號的球員。比如奧拉朱旺就曾在總決賽賽後一瘸一拐地說:“梅森在我接球前就對我拳打腳踢。他不會讓我輕易得到任何東西。”

94年總決賽,有梅森參與的防守回合,奧拉朱旺46投13中

至於那像控球後衛般的運球技術,梅森在斯普林菲爾德和田納西就已擁有,這有助於球隊可以派他化解全場緊逼。當正牌組織後衛受限於體型、對抗等原因無法獨自持球過半場時,那就輪到梅森出馬瞭。

因此,當梅森回到美國時,他隻是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屬於最高的舞臺,而不是什麼飲水機和次級聯盟。

也是趕巧,帕特·萊利來到瞭百老匯。在夏季聯賽上,他一眼就看中瞭梅森在球技上的獨特之處:一個左撇子前鋒居然能搶下籃板一路推進,最後撞飛對手得分!

這讓油頭大吃一驚,畢竟自己手裡的牌可不比洛杉磯,他需要盡可能的收集全場進攻的創造者。

——當然,除瞭這些之外,萊利還看到瞭點別的東西。

在紐約尼克斯在查爾斯頓的第一堂訓練課上,還沒簽下保障合同的梅森就在籃板球爭搶中與澤維爾·麥克丹尼爾發生爭執,然後一記左拳打在瞭後者的下巴上。

換其他教練,梅森一定會有禁賽風險。畢竟麥克丹尼爾是全明星,不出意外他應該是紐約的二號得分手,而梅森隻不過是尚未進入大名單的局外人。

但恰好,這非常符合萊利的胃口。

1991年,萊利在萬眾矚目之下來到紐約,打算幫助自己和尼克斯建立新的帝國。不過,正如歌名《Empire state of mind》所言,帝國是從內心開始的——萊利知道這點。他無比想要他的球員們先從內部武裝自己。所以說,他隻看到瞭一個“像打總決賽搶七一樣去訓練”的球員,而沒看到什麼難搞定的刺頭。

在1992年對公牛系列賽中你會發現,每當打到第四節,最得萊利信任的不是奧克利也不是麥克丹尼爾、威爾金斯,而是在攻防兩端都有彈性,且肯拼命的...

“梅森!”

在球迷眼中,梅森是可靠,努力,粗中有細的四號位,是最好的中鋒保鏢,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但萊利深知,梅森這個牛魔王……隻是還沒變身罷瞭。

然而即便如此,萊利還是低估瞭梅森的牛脾氣。

1994年常規賽結束前夕,萊利想評估一下球隊的實力,他給予傷愈復出的查爾斯·史密斯大量的出場時間,而讓梅森坐上板凳。

“我們需要得分。”萊利說。

按理來說這隻是正常的陣容實驗,萊利談到決策時也言簡意賅,可對梅森來說……你說這話啥意思?

“球隊需要進攻?萊利是這麼說的?”梅森沖記者吼道。“我拿到三分,對手隻拿到兩分,這就是進攻。他有他的看法,我有我的。”

萊利很生氣,紐約的一言堂不允許球隊有別樣的聲音,於是他隨即把梅森將關瞭禁閉。

但是梅森還沒完,之後在球隊取得一場48分的勝利時,萊利敏銳的發現:最大的歡呼聲居然來自於觀眾席內部。所以,他順著聲音尋去,最終發現的是被自己勒令反省的球員居然出現在看臺上與球迷打成一片。

這惹惱瞭萊利。他決定把梅森無限期禁賽,踢出季後賽大名單。

萊利和梅森的沖突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當然,這件事經過梅森的經紀人與球隊的管理層斡旋,最後成功化解,但很顯然這不是萊利第一次和梅森這樣。這種故事在他倆共事期間屢見不鮮,他倆之間的和平就像中東的形勢一樣難以捉摸。

與此同時梅森還摻雜著一堆場外事,包括酒駕、鬥毆(他毆打的對象從夜店陌生人到停車場保安到攔停他的交警,可謂一視同仁)等等等等——萊利對那些通通不感興趣。

他隻是搞不明白,梅森這種瘋批脾氣從哪裡來的?

詭異。

除瞭“詭異”二字,這個問題其實沒有明確的答案。

其實梅森從來就不是什麼乖寶寶,在校園時期,他就因為怪異的舉止不知引來多少麻煩,比如他會怒闖女生宿舍,比如他會開著隊友的車,然後撞在消防栓上。即便是到瞭聯盟中,這些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尼克斯總裁戴夫·切基茨總會擔心他半夜響起的私人電話,這可能意味著他球隊的潤滑劑又在哪裡胡鬧——這點可以從梅森的生活方式上略知一二。

加裡·維茨曾是梅森在訓練營時的隊友,他這樣描述梅森:“我們每天訓練兩次,到屋子裡我身子骨都快要散架瞭。梅森叫我去嗨皮,我不想去,可他實在太熱情瞭,我答應瞭。他先開車回到他母親那,然後我們在皇後區和他兄弟喝瞭會兒酒。我當時隻是一個菜鳥,但是他卻讓我感覺到自己已經是他小圈子中的一員。”

“隨後我想回傢瞭,結果他帶我開瞭第二場,等到瞭散場,我的老天爺,都快四點瞭!可我們八點就要訓練瞭!當天早晨,我在球場上累得走不動路,他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試圖贏得每一次爭搶。那可是萊利的訓練!”

——而這是一個再標準不過的安東尼·梅森。

作為一個四號位,梅森會在頭型上剪一個“point god”

所以,也許梅森隻是一個熱情如火的人,因此他難免燙傷周圍的人,他最重情重義,對球童、引座員都非常友好,包括紐約的球迷。除此之外,梅森經常去參加社區活動,一頭紮進孩子堆裡。甚至,他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球星拒絕給孩子簽名——退役後多年,他還拿這個指責尤因。

在被萊利停賽期間,梅森還跑去西奈山醫院看望瞭喬伊·哈雷爾——一名身患白血病的12歲少年。當哈勒爾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的偶像正坐在他的床邊,手裡拿著一頂簽過名的帽子和照片。隨後的三十分鐘,哈勒爾綻放出生命中最後的笑容。

這些都是梅森的優點。

但,這些都僅限於球場外……

回到球場上,梅森隻能用六親不認來形容——哪怕是對他兒子。

在安托萬·梅森完成初中畢業典禮的當天,他勇敢地向自己身為職業籃球運動員的父親提出挑戰,並連扔帶蒙將這次鬥牛打到最後一個回合。

眼見安托萬要用突破上籃追平比分,梅森使出瞭他在NBA裡的打球方式——一記勾拳打在安托萬的喉嚨上,像阻止公牛隊球員一樣阻止瞭自己小兒子的進攻。

“我躺在地上,捂著脖子咳嗽,他抓起球,上籃得分。說,比賽結束。”

也許這隻是梅森天然的應激反應罷瞭……

這件事代表瞭梅森的一個態度:即便是親生骨肉,梅森拒在球場上拒絕向任何人示弱,這是他的背景與經歷教會他的東西。

而現在,他的兒子們就應該去理解並學會這麼去戰鬥。

所以,梅森怎麼可能忍得住萊利的說教與束縛呢?

“某種程度上來講,梅森和萊利很像,”梅森的經紀人唐·克朗森說。“他們二人都是兇猛的競爭者,在不停地爭奪自己的主動權。但這不是私人恩怨。”

雙方當事人對對方的評價也在驗證旁觀者的說法。萊利覺得,不管兩人以什麼瘋狂的方式去爭論,他和梅森彼此都互相瞭解,也互相尊重。沒發現嗎?即使是強調訓練量如萊利,他也從沒質疑過梅森的努力。

而梅森對萊利的評價則非常具有自己的特色:“萊利簡直是徹頭徹尾的法西斯,我恨他;但是沒有他就沒有我,所以我愛他。”

實際上在萊利離開後,再也沒有一個教練能管住梅森。

曾經,梅森與萊利最大的沖突是:他總是想盡可能的獲得多的上場時間,再多點組織進攻的機會,而這些東西他隨後的教練尼爾森和考文斯全都滿足瞭他——除瞭過半場外,梅森可以真正的組織進攻(在黃蜂他單賽季場均5.7助攻),場均出場時間超過42分鐘,甚至拿到MVP的選票,不止一張(排名聯盟第九,和剛剛轉會湖人的奧尼爾一樣)。

——可梅森依舊鬧事不斷。

“梅森很難被取悅,”解說麥克·佈林說,“如果他打瞭42分鐘,得到25分14籃板,他會因為自己沒有打滿全場而憤怒。”

雖說梅森確實是一個永動機:他能在幾乎不睡覺的情況下滿足萊利的訓練標準,也可以在30歲時場均上場43分鐘、34歲時場均上場39分鐘;

即使梅森在後來打出瞭亮眼的表現:在黃蜂獲得瞭最佳陣容,被萊斯稱“他把能做的事情都做瞭,我也就拿點分瞭”;重回萊利手下榮膺全明星,在莫寧換腎時期帶隊50勝;

但是他後來在季後賽中的滑坡也是不爭的事實——不要說97年尼克斯的防守有多好、01年莫寧的復出讓梅森無所適從——任何人都無法以百米的速度去跑完一個馬拉松。

2001年夏天,雄鹿念在隻差一場就總決賽的份上直接簽下梅森。當時35歲已經胖到130公斤的梅森照舊每天晚上全勤並上場38分鐘,貢獻雄鹿最需要的內線強度與內外連接。

但是梅森畢竟是梅森。在提供這些的同時,他不忘與主帥喬治·卡爾發生爭執,並給雄鹿三個火槍手的老大之爭狠狠澆瞭把油。

而卡爾也畢竟是卡爾。和事前事後一樣,本就無法保證更衣室的他,更無處理梅森這種人物。

思來想去,在梅森的職業生涯中唯一接近能讓他聽話的教練隻有萊利瞭,而其他人光是被梅森的脾氣就已經搞到焦頭爛額。

萊利稱自己的愛將為“矛盾的修飾法”,其實也隻有他看到瞭梅森其他的一面,所以除瞭自身的手段外,萊利還想出瞭其他的方法:當他們還在紐約搭班時,萊利偶爾會借助瑪麗·梅森幫忙。

如果說全世界能有一個人能讓安東尼·梅森100%的聽話,恐怕隻有他的母親瞭。從一些方面來講,這位紐約惡漢有些像媽寶男:他會邀請母親觀看每一場主場比賽,並在賽後堅持開車送她回傢再去鬼混;如果那是客場旅途,梅森則會下飛機直奔母親傢,在她梳妝臺上留下些錢。

在一場犯規過多的比賽後,梅森變得怒不可遏,拼命抱怨聯盟的新推出的手部檢查規則:“這是個娘娘腔的規則。他們為什麼不讓所有的球員穿著裙子上場呢?”

按常理來說這時的梅森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但是瑪麗·梅森,一下子就能讓他的牛脾氣平復下來。“這不關你的事,佈丁。你隻需要上場,打好自己的比賽。”

“好的,媽媽。”——萊利看在眼裡,無比尊敬。

所以,當梅森在2015年因心臟病去世時,帕特·萊利作為梅森在籃球這個領域上的代表,在葬禮上致瞭悼詞。在看到梅森坐在輪椅上的母親時,萊利單膝跪地,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與她交談。當他再度起身時,他的臉上充滿著淚水。

在安東尼·梅森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中,他一直維持著生活與籃球的平衡。但即使是這樣,他的體重也有越來越重之勢,從一開始的113公斤,到後來的130公斤。

到退役後,平衡沒有瞭,梅森的體重一度到過150公斤。瑪麗·梅森後悔沒有早日管住兒子。

一同出席葬禮的,除瞭他曾經的隊友們,還有理發師阿爾弗雷德·阿維拉。他說,1994年總決賽之前,他給梅森剃的“在上帝的手中”是梅森最喜歡的發型,他的顧客覺得這很好的概括瞭自己的生涯與命運。

“現在,他終於回到瞭上帝的手中,享受著這輩子都少有的寧靜與平和。”

歡迎大傢來我們的微信公眾號“後體工隊長”看看,有更多NBA、CBA相關考古、評論和人物內容>>

(文/墨菲斯特)

篮球集锦